“大家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向前沖,該給生活做做減法,停一停,看看路邊的風景……”在女兒小潔(化名)學奧數的第三年,王先生選擇了為她“退奧”,并以“今天退掉了女兒的奧數班”為題,在微信朋友圈里寫下了這樣的文字。
雖然王先生為此與家人產生了爭論,也有其他家長提醒他“升學壓力”仍存在,但他說,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。記者調查發現,今年年后上海幾大奧數杯賽陸續叫停,盡管各種培訓班依舊火爆,但不少家長已開始理性思考:到底要不要讓孩子學奧數?
3小時的課2小時在神游
在為女兒“退奧”3周后,當記者見到了王先生,他一臉輕松,“女兒不上奧數班后,開心了很多,你都不知道,之前她的狀態實在太糟糕”。
王先生的女兒小潔就讀于某公辦重點小學3年級。讀一年級時,她開始上課外奧數班。“當時身邊的小朋友都在學,也就幫她報名了”。
這樣一上就是2年半。“之前她的周末都是排滿的。周六上午3小時奧數課,7點不到就要起床,下午還有跳舞課和游泳訓練——這兩樣是她自己喜歡的。周日在家,要做學校作業和奧數課作業,連看電視的時間都沒有。然后又是下一周……一直在趕路,太累了”。
王先生發現,小潔狀態一直很不好,睡眠不夠,沒時間休息,做作業效率也低,并且造成了惡性循環。“女兒幾次跟我說,她根本就不喜歡學奧數。我在陪讀時觀察她,3小時的奧數課,無精打采,而且后面2小時基本都在神游,看她坐在那里真是煎熬啊。”
“退奧”后孩子開心多了
今年開學,王先生決定來一個改變。一天,他問小潔:“如果停掉奧數課,好不好?”
“那太好了”,小潔眼睛一亮,雀躍不已,但隨即又擔心:“媽媽一定不會同意吧?”
“媽媽的工作我來做!”為這事王先生和妻子開了幾次家庭會議。“一開始她不同意,說不讀奧數不考證的話,升學時拿什么去拼名校?我說,現在大多數奧數杯賽都取消了,學校錄取都不看證書不看簡歷了,證書還有什么用?”而且王先生相信,在全社會減負的背景下,即使有部分學校違規看證書,但畢竟不再是主流,全社會都在抵制這件事,那么證書肯定不會再有什么作用。
如此討論了幾次之后,王先生的妻子沒再堅持反對。小潔最終也歡天喜地停了奧數課。“原本周六上午的奧數課時間,現在讓她睡到自然醒,然后做點喜歡的事”。王先生表示,奧數課取消后,多出來的其實是一天半的時間。“雖然奧數上課時間是3小時,但還要做課后作業,要預期復習,起碼再搭進去一天時間。”
如今幾周過去了,王先生發現,小潔變了一個人。“你別小看那一個上午,那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現在這個上午空下來了,而且還是去掉了她不喜歡的課。孩子放松下來,有充足的睡眠,還能有時間玩,她的狀態就好起來了,做作業也快了,多出來的時間又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,開始進入良性循環了”。現在,每個周末,王先生還會教女兒炒炒菜,或者練練舞蹈基本功。“天氣暖和一點了,我們還要出去踏踏青,多看看外面的風景。我不想她變成一個學習機器,而希望她成為一個豐富的人”。
有家長邊點贊邊“繼續奧”
王先生把為女兒“退奧”的消息發到朋友圈后,引來不少朋友點贊。
記者走訪滬上奧數培訓班也發現,雖然目前這些班級依舊火爆,甚至很多“名師”班級依舊報名困難,但擠破頭要學奧數的現象正在慢慢發生改變,不少理性家長已經在考慮學習奧數的必要性,甚至有一部分家長也像王先生這樣給孩子“退奧”了。
但王先生坦言,一邊點贊一邊還在“繼續奧”的爸媽仍是多數。
上周末,在滬上某個數學培訓機構,家長張女士告訴記者,自己身邊也有一位三年級孩子家長今年停掉了奧數課。“我的孩子現在一年級,剛上了半年,還沒啥感覺,先上上看,如果實在不行,再說吧!”
[對話王先生]
希望孩子成為一個豐富的人
新聞晨報:除了奧數,小潔還在上其他輔導班嗎?
王先生:周五晚上有一個英語口語班。英語我本來也想停掉的,但是女兒不同意,說她喜歡,那就尊重她的意見。
新聞晨報:你自己是個學霸,給孩子停掉奧數課,是經過研究的吧?
王先生:我理科很好,高考從外地考到上海的重點大學。我研究過女兒的奧數題目,無非就是把初中、高中的數學題目提前給小學生做,一些他們現在還理解不了的公式和原理,還要死記硬背。除非天賦異稟,或者對數學真的感興趣,否則對大多數孩子來說,其實就是拔苗助長,甚至會起到反作用,一些知識提前學了,學校里聽課就會覺得沒勁。可能三年級的孩子,平時花很多時間在奧數上,但是兩位數的乘除卻沒學好。
新聞晨報:你身邊的家長都送孩子學奧數嗎?你為女兒“退奧”后,朋友們有什么反應?
王先生:與女兒同年級的孩子大多數都在學,低年級的要么在學,要么準備學。朋友們都認同“對于課外培訓班,應選擇性取舍,給孩子留出閑暇娛樂時間”,但送孩子上奧數班并非他們本意,是受到周邊氛圍的影響,身不由己。也有朋友稱,不給孩子報班,心里會很焦慮。
新聞晨報:停掉一個奧數班,看上去很簡單,但還是需要勇氣的。
王先生:我的勇氣在于,不想讓孩子成為一個學習機器,而希望她是一個豐富的人,課余時間跳跳舞、游游泳,做做自己喜歡的事。可能現在像我這樣的家長是少數,但是我希望以后漸漸多起來,形成另外一種氛圍。
新聞晨報:以后還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讓孩子再回到奧數班嗎?
王先生:不會。永別了,奧數班。
[專家觀點]
學不學奧數,千萬不要盲從
滬上某知名數學培訓機構的一位資深奧數老師告訴記者,在自己的班上,經常看到一些孩子學得很吃力,也很痛苦。“就算在提高班上,也有這樣的孩子。因為這些孩子本身不適合學奧數,但往往家長不愿承認這一點,還拼命給孩子加壓、刷題,有的孩子最后產生了厭學。”
這位老師建議家長,學不學奧數,應該從自己孩子的實際出發,千萬不要盲從。
在華東師范大學數學系教授、中國奧數隊領隊、主教練熊斌看來,只有5%的學生適合學習奧數。熊斌認為,只有在學校里數學學得相對比較扎實、學有余力,且又對數學有興趣的學生才適合學奧數。同時,適合學奧數的學生之間也是有差別的,奧數學習也必須分層次、分難度,根據不同的學生安排不同的內容和難度,因人因地因時而宜。